囈‧漫談

如果我的生命是到一百歲，現在已經過了四份之一，該感嘆一句「人生短暫」嗎？二十幾歲是人一生的一個轉捩點，是事業的初始積累階段，就好比是在春天不斷地播下無數的種子，而在這個時候還看不到豐收的場景。這個時候的年輕人大都沒事業、沒金錢、沒人脈、沒關係，沒成熟，看似什麼也沒有。到底是短暫，或是漫長，也許要等到生命終結那一刻方能下定論。回顧往昔，很多片段如電影畫面在腦海裡迴旋，然後好像再一次經歷過那些年的那些事。

那一年，我天真地以為真心對待別人，他們便會喜歡我這個朋友。原來友誼這東西很奇妙，除了真心，還可以加入很多元素。同時，我也明白到不是每一段友誼都能抵得住金錢的誘惑，尤其在我們年輕時。我傻傻地以為把自己的所有和別人分享，我快樂時，別人也快樂。事實上，不是，付出不一定能得到別人的認同。我深深體會到人與人相處之間的奧妙，也促使我學習如何觀人於微。

那一年暑假，我玩瘋了。過了日夜顛倒的兩個月，我沒有得到快樂，只有心身疲累。有天，一覺醒來的我感到很空洞，不禁問自己：「這樣的生活使妳快樂嗎？」我開始審視自己周遭的一切，然後作了很大度的調整。短短的六十天，我了解到看似璀燦的生活不適合我，也從當中認識到更多的虛偽和謊言。

那一年，我結束了一段兩年多的感情。有時候，旁人眼中的穩定只是幻象，我們也活在自己的幻想裡。時至今日，你我只是屬於曾經的人，當初為對方而所執著的也放下了。當日，我釐清的不只是一段感情，還有一些心底的想法和看法。原來，放手也是一種選擇，只有完全地放手才不會迷失下去。

那一年的早上，我接到姐姐的電話，說姐夫離開了。剎那間，他毀了一個人的所有，包括希望、生活、人生等。同時，我感嘆生命殘酷無常，也把我和她的距離迅速拉近了。縱使事隔多年，很多人還是一直在心裡為他保留原本的位置。我亦然。那天的一句「無論將來發生任何事情，我都會一直在妳的身邊」，不是一般的安慰話，而是我人生裡第一個作出的承諾。

那一年，我終於畢業了。縱使我有多討厭讀書，還是捱到一個不怎樣的學位。那幾年的我情緒很不穩，動不動便大哭一場。有天，爸爸對我說：「如果很辛苦，便放棄吧。我從來沒有要求你們要得到甚麼學位，只要盡力過便足夠了。」我忘不了那刻的感動，替我付學費的人卻叫我放棄，只因為他心疼我。

那一年，家裡發生了很多事情，不該知道的事也知道了。頓失方寸的時候，我很想放棄一切，不論是這個家，還是自己。我數不清哭過多少遍、多少日子，也記不起問過多少遍「為甚麼」。我設法把傷害減到最低，不讓事情發展得更糟糕。不知道當天的我怎麼能承受這一切，但如俗話說「經一事，長一智」也不全是壞事。

那一年，偶然的機會讓我為拾回那一點曾經，擁有一本屬於自己的書。念書時候的我最愛上作文課，因為它沒有對與錯，也永遠沒有標準答案。每一節作文課，我變成了小作家，發揮我的想像力，創作自己的故事。曾幾何時，我很享受那段時光，以為自己能當上一名作家。這樣的想法早已隨時間磨滅，現在的我只想享受與文字聊天。

那一年，我第一次在外面住了一個半月，也是第一次在臺灣逗留這麼久。短短的四十多天裡，我有了很多新體驗、新想法，同時明白了很多和了解自己更多。後來，我和臺灣的他分手了。都說初戀是最難忘的一段感情，我卻說初戀也只是一段曾經而已。不是初戀情人的他，我倒是不想輕易地忘掉。縱使我沒法回報，他的愛確實讓我動容。

過去──兩個字便能概括那些年的種種。我相信，每一個在我生命裡出現的人都能為我帶來些甚麼，不論好與壞。我感謝所有曾經給我傷害或陪我走過難關的人；沒有你們，便沒有如今的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