囈‧漫談

「哇！哇！」哭聲此起彼落，我看去聲音的來源──躺在保溫箱裡的「小不點」，很自然泛起女性天生的母愛。縱使初生嬰孩哇哇大叫，我也毫不覺得嘈吵。寶寶哭泣所代表的訊息是多層面，包括心理需求、生理反應和病理狀況。因為他們的哭聲是存在的證明，也是他們獨特的語言。這裡是新生嬰兒病房。我走出病房，繼續今天工作的下一站。我不是醫生，也不是護士，只是香港人常常說的「small potato」。在半年或更早以前，我從沒想過自己會進醫院工作。我從小便是健康寶寶，這要感謝爸媽給我一個健康的身體。除了我的出生外，進出醫院都是因為別人的生離死別。醫院和我，看似沒有接觸點的平行線。

半年前的我從臺灣回到香港，結束了一個多月的悠閒假期，然後四處尋找適合的工作。在一次與親戚的飯局中，在醫院工作的姑姑問我：「為何沒有想過到醫院工作呢？」我當下回說，我又不想念醫學系，就也如其他人一樣，只想到醫生和護士，遺忘了其他幕後默默付出的部門。畢竟我的學位是款待學，與醫學、護理毫無關連。自從那個飯局後，我開始留意醫院的招聘信息，發現很多不同性質的崗位。現在的工作是其中一份，由填履歷表到參加面試都很順利，至今已工作快三個月了。我任職的部門工作大致分三項，一、支援醫院各部門的運作；二、管理高危病房清潔；三、監督外包公司的清潔工作。工作範圍涉及甚廣，難以用三言兩語說明清楚。有時候，我覺得自己像一位管家；有時候，我卻覺得卑微如一個雜務。

新工作也讓身邊的親朋好友回響不少，他們的反應真教我哭笑不得。凡與醫學、護理有關，或是在醫院裡售賣的東西，媽媽會理所當然地說：「你買那個有優惠吧。」的確醫院提供了一些員工優惠，但不是所有東西。正如屈臣氏舉辦全線折扣優惠時，你也會發現有些商品是例外。向剛認識的朋友說在醫院裡上班，他們總會說：「護士的工作很辛苦吧。」我想像自己穿起護士裝的模樣，還真的有點像呢。不過，現實是我不可能當醫生或護士。當初念高中的時候，我總是對生物科退避三舍，恐怕早就注定了。好久不見的朋友們不免會聊到工作的話題，自然會問及在哪裡就業，他們會驚訝地說：「你甚麼時候去念醫學系？」拜託，誰說我是改念學系了。這也不能怪人家，誰叫自己當初也有類似的想法。老朋友卻會語帶興奮、好奇地問：「醫院裡有甚麼趣事嗎？或是，有甚麼鬼故事呢？」我不知道那些故事是靈異，還是巧合。不過，鬼話連篇倒是很多，幾乎每天都有呢。

對我來說，這份工作絕對是很新鮮、很挑戰，同時能豐富我多方面的知識和見識，甚至能帶給我更好的發展機會。最大的衝擊可算是文化上的差異。當我走進那個門框，時間便開始倒退三十年。轉眼間，我似是置身於父母年輕的年代。在科技日新月異的年代，我沒法想像講求不斷創新的醫院，資源竟是如此缺乏，不論是軟體或硬體。這裡的老員工工作態度很隨意、散漫，常常把昔日的部門風光掛在嘴邊。幸好，同樣是新入職的同事們都很好相處。而且，新上任的上司很願意和下屬溝通，並能接受多方面的意見。我認為，遇上一位有能力的好上司真是可遇不可求，就如崔京椿在《遇見壞上司，笑著活下去：90%上班族的困境，就是你的機會》的前言所說──與上司之間的關係，決定命運，「上司的評斷往往影響全局，這也反映在人事考核上。上司如何看待，決定了一個人的評價，並且成為一生如影隨形的標籤。如果認為只要轉換職場，就能扭轉負面的評語，可說是一大失算。世界就像蜘蛛網一般交錯連結，公司內部只要一個人就足以流出祕密，愈是掙扎想要脫離負面的評語，愈可能陷入更深的泥沼中。」相對於人與人之間的關係，世界會顯得很渺小。也許，在你沒準備的情況下，有人再次把你和他連繫在一起。套一句老話，「凡事留一線，日後好相見」。